奇女子 #2 相敬如賓

只有有錢人示愛，才能客客氣氣的。

開工那天，唯一令上班族期待的一刻，莫過於開工紅包。接過總經理T先生遞來的，位階還小的我們忙不迭送的迎上笑臉，「新年快樂，新年快樂」眼神低低的。T先生繼續往前，我們才安回自己的辦公椅。

「下一先給總監吧。」主管笑著向T先生道。

「來，芬。辛苦妳了，新年快樂。」

芬小姐是公司總監，也是T先生的老婆。齊肩的短髮，總在右邊撩起一戳髮，可愛的綁上細細小小的辮子。兩個人想是初老的年紀，一個卻留有一顆少女心，另一個也仍留有一頭濃密的黑髮。

偶爾迎上他們其中一個眼神時，我都會想這是我最接近亂七八糟的八點檔內容一刻。

T先生雙手遞上紅包時，微微彎著腰，芬小姐亦然。兩個人點著頭，欠著身，「新年快樂，新年快樂。」語氣輕輕的，眼神炯炯。外人繞在外圈，笑嘻嘻的，像極廉價的求婚場合。直身向前的我，聽到兩人的輕柔語句，才忍不住回過頭，瞧一瞧這畫面。

想起芬小姐在尾牙的舞台上，跳著南韓女團的可愛舞步，T先生坐在舞台正前方第一桌。芬小姐最後的結尾動作拋出一個飛吻，T先生輕輕舉起右手的金黃香檳，微笑頷首回敬。而中場時，兩人分別走向不同桌，一桌桌致意。T先生身後跟著特助和經理，芬小姐則在之後帶著西裝筆挺的長子舉杯。

那天我一直想，尾牙對我們只是一頓免費的飯局，對他們或許帶著許多政治意味。T先生和芬小姐中間總隔著距離，是為了整體，帶上孩子，又是為了家庭。

下班回家的路上，我接上C，「今天要吃什麼？」他的聲音隨車陣消融。吃飯時，他把小菜盤裡的最後一片蘿蔔留給我。

「你不吃嗎？」我問。

「妳吃呀。」他答，別過頭看下一則新聞。

示愛很多方式，留蘿蔔是一種，輕言輕語的「新年快樂」也是，只是那四字間的距離不是我們普通人在玩的。